济南：钢贸商转型卖起保健品

接不到订单,钢贸商卖起茶叶、保健品；亏损积压严重,钢厂却不限产停产；“面粉”比“面包”还贵,出口还大幅增长。种种怪现象下,问题根源何在?

钢铁业寒冬“没有订单。”从事钢贸生意二十多年王军叹了口气。

上周,王军去北京参加了一个关于2016年中国钢材市场走势展望的会议。回济南三天后,国家统计局发布了三季度宏观经济数据。

GDP增速已经破7了!做了多年钢贸生意,王军对GDP走势很敏感,包括即将召开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他也很关注。

北京的会议上透露出一些重要信息,目前亏损钢企占到42.6%,而且绝大部分是国企。今年1-8月,钢企利润-180亿,其中8月份是-120亿,主业亏损436亿,这是中国钢铁发展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。

“目前钢铁行业正经历着一场寒冬,1-6月粗钢总产量4.11亿吨,这是20年来首降,虽然同比只下滑了1.3%。”分析师对本报记者说。这个数据的背景是,2014年,中国粗钢产量是美国的9倍,是欧盟28国总和的4.8倍。

海关总署的数据显示,前7个月我国出口7.75万亿元,同比下降0.9%,但钢材出口却大幅增长。孙岩说,国内经济下滑,内需萎缩,而钢材产能过剩,急需通过扩大出口消化库存；另外我国钢材技术含量低,出口有价格优势。

现在,钢材和铁矿石价格也出现倒挂。孙岩说,铁矿石是制造钢材的基础材料,我国铁矿石基本靠进口,品位高,价格贵,结果现在是“面粉”比“面包”还贵。

“钢材价格已连续下跌五年,目前钢材价格在1800元/吨左右,已低于成本价,钢企出现普遍亏损。”孙岩说。

相关数据显示,34家钢铁上市公司中,21家钢企披露了业绩预告,其中14家预告亏损,占比达2/3,亏损幅度最大的是韶钢松山,前三季度预亏16亿元,鞍钢股份亏损8.88亿元,首钢股份亏损6.23亿元。

关键是没有订单了

2008年金融危机时,亏得再厉害,王军照样出货。后来行情一上来,就都补了回来。

“那时候,大家都说受汶川地震、奥运会、雪灾等影响,钢材需求下降,实际上是金融危机来了。”王军说,当时很恐慌,其实是市场把这种恐惧放大了。回过头来再看,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可怕,当时钢厂利润还都不错。

上面这段话,是2011年王军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。比起2011年,现在整个行业面临的是全面亏损状态,钢材价格一路下滑,目前济钢中档钢板价格下滑到1900元每吨。对钢贸商而言,往年卖一吨钢材能挣20元钱,现在卖一吨才挣个三五块钱。

“关键是没有订单了。”王军又重复了这句话,造船的订单少了,干建筑的也减订单了……

“这就像一个人,身强力壮时,能吃4个馒头；现在身体虚弱了,一个馒头都吃不下。钢铁行业面临的最大问题,是严重的产能过剩,而不是淘汰落后产能的问题。”王军说。

数据显示,目前全国钢铁库存量大约在11亿吨,其中2亿吨是富余的,也就是说,未来5年,中国不用再生产钢材都已经够用的了。

更让人担忧的是钢企负债率。2014年,山钢集团资产负债率达到79.75%。中钢协副秘书长屈秀丽曾说,行业特性决定了钢铁业资产负债率整体偏高。通常情况下,60%-70%的资产负债率都属正常,但如果超过80%,就有问题了。

不敢停产,最怕银行抽贷“没有订单,但钢铁厂还在生产。你听说停产的、限产的钢铁厂有几个?”王军说。

山西最大的民营钢企海鑫钢铁背债百亿,却拖着不破产。今年5月,近千人参加了海鑫债权人会议,结果900家债权人共申报债权234亿元,最终确认债权143亿元,而海鑫账面资产只有69亿元。

有媒体报道,海鑫钢铁2010年陷入经营困境时,闻喜县财政与运城市财政达成协议,分别向上一级市财政借款1亿元和2亿元,转借给海鑫周转。但政府“输血”并未为海鑫钢铁带来转机,2011年底,这家企业欠税达1.19亿元。

闻喜政府曾出面协调,要求本地债权人和银行不得向海鑫钢铁提起诉讼。但是,政府的行政手段并不能改变企业命运,越拖窟窿越大。

“钢铁企业担心,一停下来就怕高炉开不起来了。一旦高炉停了,银行就会抽贷。”王军说,现在钢厂即便亏损也不敢停产,大家最害怕资金链断裂。

今年5月,主管青岛市金融工作的副市长刘明君曾接到企业贷款求救短信。当时,在青岛市千家重点企业中,一些涉钢铁行业的企业,就有过被银行抽贷的情况。

钢贸是资金密集型行业,向钢厂进货采取的是预付款制。王军的企业要保持一个月库存,这都需要巨额资金,他的企业从银行贷款,利率一般在基准利率上上浮30%-40%。

从2012年起,受上海钢贸诈骗案事件影响,钢贸企业很难从银行拿到贷款了。王军说,银行搞“一刀切”,钢贸商没钱买现货,也就失去了“蓄水池”的作用。

而那些出了事的钢贸企业,实际上靠钢贸套取资金后,把钱投向房地产、股市等,一旦出问题就连带到钢贸行业。

现在看来,王军反倒觉得银行惜贷是好事,这逼得他用自有资金滚动发展,反而降低了成本,现在企业风险已经释放得差不多了。

虚火太旺

现在,王军的同行已开始卖茶叶、花生油、保健品、土特产了。像他这样干了十多年的大户,国企大钢厂的“优秀战略合作伙伴”,也在琢磨转型、创业的事。

王军不打算转向实体经济,“因为我是生意人,做流通,轻资产运营,这是我擅长的。”他也考察过家具行业,贷款100万,从银行借资金成本很高,今年挣20万,银行一抽贷,就完了。民间借贷,3分、4分、5分利,有的是。

据不完全统计,目前钢铁行业共有大大小小约200家电子商务平台,针对钢厂的电商平台都处于烧钱引流量阶段,位于齐河的山东永锋钢铁公司也在投资建设电商平台。

王军也琢磨着该怎么拥抱互联网。在这次中国钢材市场走势展望会上,与会专家、企业家热议钢铁行业和互联网融合。十几天前,董明珠在北大的演讲让王军印象深刻。董明珠说:“互联网是什么?我认为互联网就是一个工具,没有实体经济,这个工具干什么用?没有实体经济,马云就是死路一条。”

钢铁是工业的粮食。在王军看来,现在钢铁行业数据这么糟,说明实体经济不行。大家都在做“互联网+”,其实很多人不知道什么叫“互联网+”,所谓的走互联网的路子,就是烧钱,玩虚的,之后找人接盘、脱身。钱都流向股市,流向虚拟经济了,虚火太旺,这对实体经济损害太大了。